387
芯片揭秘主播幻实（右）对话
瀚沫能源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总经理叶智来先生
稀有气体又称惰性气体，高纯的稀有气体在空间技术、生物医药、半导体产业等领域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如氩气可用于等离子沉积和蚀刻工艺的工厂中；氖气可用于芯片制造、高压氖灯填充等；氦气用于电子制造中的冷却，等离子处理和泄漏检验等……市场需求的提高也为稀有气体国产化提供了优质的发展空间。
目前我国稀有气体制备水平如何？稀有气体在资本市场中的表现到底怎样？ 哪些因素会阻碍气体产业国产化的发展，本土企业又该如何应对？ 本期我们邀请到瀚沫能源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总经理叶智来先生，一起来听他解读稀有气体国产化道路上的拦路虎。
以下内容由对话音频整理
本期话题
● 稀有气体精制装备国产化的重要性
● 资本市场浮躁，投资气体更需前瞻性
● 如何真正做强气体产业？
1.稀有气体精制装备国产化的重要性
幻实（主播）稀有气体对大家来说可能还比较陌生，您不妨展开为大家介绍一下您所从事的方向。
叶智来（嘉宾）通常来说，稀有气体目前主要以氙、氪、氖、氦四种为主，氙气和氪气主要从空分设备中提取，而氖气的提取来源只有空分，氦气主要从天然气中提取。因为氦气的沸点极低，所以通常会和氖气在一起，在提取氖气的过程中，氦气作为副产品也能够从空分设备中少量提取。氦气商品主要的提取方法，与从深冷型空分中提取稀有气体关系不大。
幻实（主播）您开始接触气体行业是在什么时候？
叶智来（嘉宾）2010 年，我刚参加工作，也十分有幸加入了国内第一家实现氪、氙、氖、氦精制装备国产化的公司。
幻实（主播）稀有气体精制装备国产化的实施难度有多大？
叶智来（嘉宾）在实现国产化之前，全球只有林德气体和俄罗斯深冷具备比较成熟的气体精制技术。虽然美国普莱克斯、 法国液化空气、德国Messer 等也曾有过相应的技术，但是都逐渐断代，所以这项技术想要实现国产化十分困难。
俄罗斯深冷的技术与林德的相比相对落后，并不是说俄罗斯深冷的技术不行，他们的流程也十分成熟，但是其对工程师的操作要求更高，操作难度更大，且流程中存在一定的精馏工艺缺陷。
2019 年全球工业气体企业市场份额（图源：中国产业信息网）
幻实（主播）如果我们未能在这项技术方面实现国产化会带来哪些问题？
叶智来（嘉宾）一是成本很高，二是会被“卡脖子”。例如，德国某行业国际龙头企业会将他们在稀有气体提取方面的很多想法放在中国进行尝试，让本土企业出资跟进，项目失败率也很高。
幻实（主播）那么项目造成的费用也由我们承担吗？
叶智来（嘉宾）基本上是这样，他们可能会作出一点补偿，但是那些补偿微乎其微，因为当时这项技术的壁垒很高，他们一旦停止提供这项技术，我们就会束手无策。
2010 年氪、氙、氖、氦精制装备实现国产化后，这个问题就开始慢慢缓解。到目前为止，在制造装备方面已经完全不存在技术壁垒，不仅如此，中国气体产业发展速度和制备技术水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他们，至少与国内进口设备相比，国产设备在很多技术层面上都后来居上。
2019 年中国工业气体下游消费结构（图源：中国产业信息网）
幻实（主播）您在稀有气体领域耕耘了10 年，您觉得机会会在哪些地方产生？您看好哪些领域的发展趋势？
叶智来（嘉宾）其实机会是市场培养出来的，我们国家现在稀有气体生产的最大特点就是单体产能小，布局分散，本土11 座氖氦精制装置加起来也没有乌克兰两套的规模大。
幻实（主播）乌克兰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气体精制装备基础？
叶智来（嘉宾）苏联的工业十分发达，打造优质的军工产品需要大力发展钢铁冶金，而钢铁冶金的发展又离不开空分，所以当时是市场反向培养了苏联的空分产业。苏联在配套6000 等级（单位小时制氧量）以上空分时，全部配备了稀有气体资源，不得不说，苏联境内的稀有气体资源在早期就布局得相当丰富。苏联解体以后，大部分工业技术都留在了乌克兰，乌克兰也就顺理成章拥有了扎实的气体精制装备基础。
2.资本市场浮躁，投资气体更需前瞻性
幻实（主播）国外的头部企业已经有了很强的先发优势，国内在没有相应工业基础的条件下追赶确实十分困难。目前国内投资投入这个领域的人多吗？您觉得资本市场是否看好稀有气体产业？
叶智来（嘉宾）越来越多的资本方在关注这个行业，但是国内的眼光大多是滞后的，很少有人会站在宏观的战略角度进行投资，大部分人可能只是着眼于眼前的利益，对于稀有气体的终端应用还不是很了解。
相较于国内的“投机分子”，乌克兰、欧美、韩国的一些人会更具前瞻性。他们会率先把市场炒起来，以价格创造出产品稀缺的假象，因为他们与下游应用接触十分密切，他们对于未来的发展趋势要比我们先知一步到半步。
幻实（主播）看得出来这些人对稀有气体的产能、供需都十分了解。
叶智来（嘉宾）十年以来，不仅仅是氖气，氪气、氙气也出现过出现过类似问题。其实氪、氙的价格波动非常大，2020 年氙气单价在 85000 元左右，对工厂来说这是一个效益不错，回报不错的中位数价格，但很少有人知道，早在 2008 年，氙气出厂价最高被炒到过 20 多万，在二手市场上甚至超过 30 万。当时很多人不惜花重金收购氙气，却不料之后氙气价格一路跌到只有两三万元。
幻实（主播）您选择自己创业是想解决哪些问题？
叶智来（嘉宾）我希望国内气体产业能够进行资源整合，大家共同把本土稀有气体做强、做精（绝不仅仅是金玉其外、徒有其表的大），不被外国气体大厂欺负，而不是像现在，众多国内厂商在产业分散、规模小、产能低、产品质量不稳定的情况下还在互相内斗、相互诋毁，这对于本土气体产业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
中国工业气体市场销售收入、增速及GDP 增速（图源：世界银行）
我并不急于把公司业绩做大，我认为仅仅将业绩做大是不堪一击的，我的想法是先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通过一两个好的项目做出影响力，通过获得的影响力串联整个同行业，最终大家能够一致对外，真正做强民族产业。
3.如何真正做强气体产业？
幻实（主播）瀚沫现在做的产品面向什么市场？公司的核心业务是什么？
叶智来（嘉宾）我们公司最核心的业务是稀有气体的制备和应用指导。很多客户在购买气体后抱怨使用效果并不理想，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使用者的操作不当，所以我们也致力于帮助、辅导下游客户将精制出来的高纯度气体在他们的产线上发挥出最好的作用。
目前本土的相关工厂，无论使用的是进口设备还是国产设备，其整体运行水平在世界范围内最多也仅仅处于第二梯队。 与一流工厂相比，本土厂家在设备选型、经营理念、生产流程、产品品控方面都存在不小的差距，这就需要我们用很长的时间去沉淀。
幻实（主播）您是想陪伴整个产业发展，陪伴这些工厂沉淀积累，共同提升技术水平。
叶智来（嘉宾）是的，我们希望大家都能够分享技术和教训，通力合作，如果我们能够让全世界看到中国有一个最顶尖的产品或者技术问世，那么我们的产业才能真正做强，否则依靠产能数据和装置数量的堆积是没有意义的。
中国特种气体市场发展趋势（图源：卓创资讯）
幻实（主播）账面上的强大不过是数字的堆积，并没有真正解决产业内的问题，如果大家能够沉下心踏踏实实做下去，本土气体行业跻身世界一流也并非遥不可及。
叶智来（嘉宾）没错，其实电子气体行业的很多企业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与空分气体行业内的人相比，他们的观念更加先进。
幻实（主播）电子产品的迭代速度很快，摩尔定律无时无刻不在鞭挞着大家前行，大家也都在铆足劲地往前冲。
叶智来（嘉宾）现在很多人在想着挣快钱，不懂得沉淀和积累，这可能是我们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暴露出比较严重的问题。
幻实（主播）换个角度看，这对许多踏实做事的人也是一个机会。
叶智来（嘉宾）机会在不断涌现，但资本并不青睐只能带来慢性回报的企业，所以企业生存会相对艰难一点，但这并不会妨碍我们继续向前发展。
装备国产化是稀有气体国产化的基础，十年以来，国内新建氪氙精制中心七座，扩大产能一座，在建三座（预计2020 年 4 季度投产），拟建四座。预计至 2023 年，我国将拥有氪氙精制工厂十四座，氪氙总产能将占据全球一半左右的水平。
随着中国工业转型升级步伐加快，智能制造、航空航天、电子产业、核工业、半导体产业的高速发展，稀有气体的需求将水涨船高，这将会大力促进稀有气体产业的发展。在本土产业国产化浪潮中，稀有气体制备这一关键环节务必要自主研发、自主掌控，我们十分希望国内的相关厂商能够沉下心来、通力合作，使本土气体产业在制造工艺、供应链体系等方面得到质的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