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
作者 | 张祥威 编辑 | 德新
自研梦不灭
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的估算，2022年国内自动驾驶域控制器市场规模为98亿元，其中第三方供应商收入为33亿元，占整个市场的33.1%。
这意味着，总共约100亿的盘子中，来自第三方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只占三成份额，剩下的大部分由车企自研供应。
到了2023年，虽然市场上出现了大量行泊一体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产品，并且竞争激烈，但仍有部分主机厂强化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比亚迪，一边与供应商合作开发域控制器，一边计划在年内自研自造域控制器，并推动方案在旗舰车型上量产搭载。
如果把汽车的电子电气架构比作神经系统，那自动驾驶域控制器通常被视作自动驾驶的大脑。目前几家头部主机厂在这上面，几乎都选择了全栈自研。
「除非是最厉害的、可以集中非常优秀的人才，并且体量非常大，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第一名可以做全栈自研，第二名、第三名就别想了。」东软睿驰总经理曹斌告诉HiEV。
这句话的本意是指全栈自研很难。但反过来，也可以理解成，只有全栈自研才有资格成为第一名。而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是不少主机厂自研自动驾驶、掌控自身命运的第一步。
多方合作，车企布局域控的初期玩法
时间回到2017年，研发一款自动驾驶域控制器还必须依靠合作。
彼时，德系豪华品牌奥迪的旗舰车型新款A8发布，搭载由奥迪、德尔福、TTTech三方打造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zFAS，宣称全球首发实现L3级自动驾驶。
zFAS将原本分散的ECU计算单元集中到一起，向主张集中式架构的自动驾驶时代迈进。
但这款奥迪A8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功，甚至由此开启了BBA中奥迪品牌下行的通道。
德国人失败了，把自动驾驶域控制器做成的，是特斯拉和它的中国学徒们。
比奥迪A8提早一年，特斯拉Model 3在北美发布，在完成初期的产能爬坡后，这款车型的销量持续走高，引发了传统主机厂的关注。
人们在拆解这款车后发现，Model 3的自动驾驶功能是通过自动驾驶域控制器来执行的。
在Model 3发布的同年，行业内还发生了一个日后影响自动驾驶域控制器上车的事件，就是英伟达推出30TOPS算力的自动驾驶芯片Xavier。
通常，一个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硬件包含AI芯片、GPU、CPU、MCU、CAN等，软件包括中间件、操作系统、应用算法等。
这里面，AI芯片的算力决定了自动驾驶能力的上限，因此也格外重要。
Xavier推出之后，短期全球有6家Tier 1拿到了这颗芯片的代理权，分别是博世、大陆集团、采埃孚、法雷奥、德赛西威以及广达。
两年后，德赛西威和博世率先找到客户。
一边是小鹏与德赛西威组队，准备基于Xavier 合作开发自动驾驶域控制器IPU03。
另一边是国际大厂，戴姆勒与博世，基于英伟达的Drive Pegasus（两颗Xavier），一同开发L4与L5无人驾驶车。博世还筹备推出面向乘用车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DASy。
两路人马的目标相近，都是在2020年量产自动驾驶域控制器。
实际到2020年的节点，前者的进展顺利。
小鹏P7当年搭载了德赛西威的IPU03上车，P7一炮而红，成了小鹏汽车的主销产品。尤其高速领航辅助驾驶功能NGP，奠定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小鹏在国内智驾第一的江湖地位。
另一路人马却折戟途中。
戴姆勒在智驾功能开发进展上，不如造车新势力，博世的DASy也未见大规模落地。
等到博世拉来文远知行，再基于OrinX开发自动驾驶域控制器，量产时间表已经推至2023年内。目前这个量产项目，还未有细节公布。
回到小鹏和德赛西威的成功开局，让更多供应商投入自动驾驶域控赛道。采埃孚、大陆集团、华为、经纬恒润、东软睿驰、福瑞泰克、MAXIEYE、宏景智驾、知行科技、Minieye以及小马智行、轻舟智航等纷纷进场，想要分一杯羹。大部分供应商目前绑定了1-2家主机厂开始合作。比如，知行科技招股书显示，其2022年度96%以上的收入来自吉利汽车。吉利控股旗下极氪品牌极氪001的交付，是致使知行科技收入大幅增长的主要原因。最近一个入场的选手，是新能源车市的龙头比亚迪。据HiEV获悉，比亚迪的高速领航辅助驾驶功能DNP将在年内上车，首批车型包括比亚迪汉，新款汉上的方案将基于地平线J5芯片打造，基于11V5R的传感器组合，自动驾驶域控由东软睿驰提供。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数据显示，2019年，搭载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的车型在全球市场占比0.5%，到2022年，这一数字增长到了16.5%。过去四年，市场的复合年化增长率高达211.2%。合作模式还算顺利，但有人想要走得更远。
向前一步，选择自研
一位小鹏汽车的自动驾驶研发人士向HiEV透露，「P7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IPU03是与德赛西威合作。到P5开发时，小鹏仍与德赛合作开发自动驾驶域控，但同时内部启动了自研。」
在这里，首先需要厘清概念。
一些车企经常提到「全栈自研」。而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的自研，更多是指车企自主搞定芯片选型、中间件、应用算法等环节。
曹斌认为，「从硬件到软件全自研，现在没有哪个企业真正能做到。即使全栈自研，实际也有很多的供应商，对组件提供非常多的支持。这需要掌握整套的项目管理与拉通的一些技术。」
车企之所以想要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原因在于成本更低，研发周期更快，配合更紧密。可以在芯片还没定版时就参与规划，会更早、更灵活。
HiEV了解到，小鹏技术中心类似于小鹏汽车内部的Tier 1，包括采购、质量等条线。小鹏汽车技术中心（ATC）有1200多人，由矫青春带队，域控的研发工作隶属于这个部门。
从2020年开始，小鹏启动自动驾驶域控自研，用了两年时间把域控做出来，最终在G9上落地。
单就技术而言，G9在行业中颇为领先，不过由于宣发失误等一系列原因，这款车的销量未达预期。
但G9的探索，为后续车型打下了基础。
小鹏随后推出的G6，改变了新技术配置的策略，获得了市场认可。上市发布当天，累计斩获5万个订单。刚刚过去的7月份，G6在半个月内交付了3900台。期间，由于担心产能爬坡缓慢，何小鹏还亲自去工厂「拧螺丝」，何小鹏现场拧螺丝的零部件，就是一台G6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
对自研自动驾驶控制器同样抱有野心的，还有蔚来和理想，这两家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也分别由自己研发设计，硬件由代工厂生产。
车企没有选择自主生产自动驾驶域控制器，是因为供应链比较成熟。
今年3月，理想汽车CEO李想在内部分享提到：国内的域控制器有非常好的代工体系，制造效率很高，给一款车生产20万套、30万套域控制器没有任何问题，像富士康这样的企业都可以给你做到。
「自制率也不能做得太高，30%的自制率是比较健康的，可以跟供应商一起合作，哪怕我们自研以后也可以是交给供应商来生产，而不是自己来生产，这是供应能力的部分。」
更多车企在布局自动驾驶域控控制器。比如，长城汽车旗下的毫末智行，基于Mobileye EyeQ4开发了小魔盒，以及基于高通Ride 9000推出自动驾驶域控产品。上汽集团与TTTech的合资公司创时智驾，基于英伟达OrinX的域控制器已经随智己LS7量产。
新能源车龙头比亚迪，近年也在布局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
比亚迪产品规划及汽车新技术研究院，隶属于比亚迪乘用车事业群，大约有6000多人。电子集成部隶属于产品规划及汽车新技术研究院下，由韩冰带队。
韩冰是比亚迪规划院院长助理兼电子集成部总监，现兼任比亚迪智能驾驶负责人。
韩冰透露，比亚迪对智驾操作系统、域控制器等软硬件基本上可以做到自主可控。他还展示了一个基于英伟达Orin X开发的智驾平台，具备500TOPS的算力及64GB的内存。韩冰称该平台很快就会搭载到旗舰车型上使用。
「主机厂自研自动驾驶域控，这阶段跟赚（省）钱关系不大。现在做，是因为想要这个能力。可能几年以后，自身的能力成熟了，才会想赚（剩下）这部分产品的钱。」东软睿驰自动驾驶业务线首席咨询顾问董小航告诉HiEV。
而要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车企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基本上很清晰。
董小航估算，一家车企如果要启动自动驾驶域控自研，大概需要投入几亿元，建立上百人的团队，相当于把一个Tier 1公司搬到自己公司里。
这个数字与一些公开数据一致。以自动驾驶域控制器为核心业务的知行科技为例，这家公司在2022年时公司大概200人规模。招股书披露，知行科技最近三年的研发投入共计2.03亿元。
两年时间、两三百人团队，投入两三亿元，是主机厂自研自动驾驶域控需要支付的门票。
一场少数玩家参与的高端局
大概在2019年，在被问到为何要坚持自主研发时，时任小鹏汽车自动驾驶副总裁的吴新宙曾给出几点理由：
- 核心技术自己掌控很重要；
- 希望能够做出更多的亮点和差异化；
- 只有自研才能小步快跑，否则会带来很多不确定性。
最近发力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的小马智行，其硬件研发技术总监潘波认为，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的优势，「不仅在于自动驾驶技术与算法，更在于懂得自动驾驶对硬件的需求尤其关键技术指标是什么，并且能够从实际场景与功能出发，定义一款非常适合前装量产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
从成本的角度看，对于规模量大的车企来说，自研是更为合适的。
当前，一个自动驾驶域控制器中，硬件占总成本的60-80%，软件占比20-40%。如果将硬件握在手中，就能有效压低整个域控方案的成本。
当然，在自研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的过程中，车企一定会踩坑。
「很多企业还在用过去的V字形开发模型，先选芯片。选完芯片做硬件，做了硬件之后开始趟坑。坑趟到一半，有可能比预想的坑要多，就会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应用软件开发的时间其实是非常短的。到后期量产前的阶段，工程体系的复杂度和应用软件的复杂度会耦合在一起，极大拖长工期，增加开发成本。」曹斌告诉HiEV。
如果不自研，主机厂就可以快速、低成本拿到打包方案。主机厂负责零部件的人更多负责验收和节点跟踪。但这种方式的缺点是，可定制的功能相对比较少，缺少创新性、个性化。
所以，要想实现更强、更快的自动驾驶功能，车企绕不开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的自研。
合作适用于低阶方案，自研适用于高阶自动驾驶方案。
眼下，大多数自主品牌有着迫切的自动驾驶上车时间表，所以我们看到了供应商的自动驾驶域控制器纷纷上车。两年后呢，当车企具备自动驾驶域控制器自研能力后，产业格局也许会再次变化。毕竟，车企从未放下自动驾驶域控自研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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