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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 盖世汽车CEO、盖世汽车资讯部总编 周晓莺
撰文 | 盖世汽车编辑 蔡书红
在智能电动汽车时代，软件定义汽车的观念已经成为行业共识。不同于以往的硬件驱动，软件已然发展为控制汽车功能和提升驾乘体验的“灵魂性”因素，不仅重塑了消费者的预期，同时也会颠覆行业的商业模式。
对于软件的发展趋势，易特驰全球总裁Thomas Irawan博士在盖世汽车最新一期C Talk高端系列访谈中表示，“总体而言，我认为趋势是非常积极的，会推动整个汽车行业真正关注软件，以用户体验为中心，尝试开发更方便、更安全的功能，真正朝着软件定义的汽车发展，进而将真正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Irawan认为，软件在汽车里的占比将大幅增长，有望从2013年的10%左右增长至60%。这不仅意味着单车软件价值的大幅提升，也预示着整个汽车软件市场将持续扩大。
为了充分抓住软件市场的巨大潜力，在不断变化的市场中形成核心竞争力，易特驰及其母公司博世集团进行了组织架构调整。2021年年底，博世宣布将在易特驰的统筹下研发并销售通用型汽车的基础软件、中间件、云服务以及研发工具。随后，易特驰宣布了公司的新定位，即全面面向软件定义汽车时代的服务提供商，以赋能未来汽车软件。
据悉，此次整合已经于2022年年中完成。整合后，易特驰的业务范围覆盖六大板块，分别是软件开发解决方案、车用操作系统解决方案、数据采集和处理解决方案、网络安全以及端到端解决方案，能够使客户在车辆内部或外部创建最佳的软件和体验。
事实证明，此次转型卓有成效。Irawan透露，“通过重新调整组织和产品组合，我们取得了非常快速的进展。从数据来看，我们在年初员工人数已经翻倍。现在，我们拥有全新的软件开发团队，可以充分利用许多协同效应，并在汽车行业拥有30多年的经验。”
在中国市场，易特驰也有着不俗的表现。近几年，中国汽车市场发展迅速，已经连续多年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而易特驰也成功跑赢大盘。Irawan在采访中表示，“中国市场的增长速度已经非常快了，而易特驰的涨幅比中国市场还要高出几个百分点。”即使是在非常困难的新冠疫情期间，易特驰的中国团队依然超额完成了目标。
Irawan指出，易特驰之所以在中国持续增长，是因为其产品和解决方案不仅仅满足所有的新法规，而且还能够满足客户对于基础软件的需求。作为一家全球性公司，易特驰拥有全球化的解决方案和全球化的人才库，各区域市场可以优势互补，并且能够根据中国市场的需求因地制宜做调整。未来，易特驰计划在软件定义汽车领域开展更多的业务。
此外，中国市场的发展速度和中国消费者对于新技术的接受度，使得部分创新性技术率先在中国实现和应用。在这种情况下，易特驰也会利用中国本地的驱动力，根据需求情况提供全球化的解决方案。
“在中国，我们可以非常灵活地利用在中国的能力、中国的本土研发能力，为中国本土甚至是全球市场进行研发，或仅仅是“在中国为中国”，因为更快速。这也是我们战略之一。毋庸置疑，易特驰中国业务和中国市场将越来越重要。”Irawan总结到。
以下为访谈实录：
汽车软件市场潜力巨大
周晓莺：您能简单介绍下易特驰及其产品阵容吗？
Thomas Irawan： 当然可以。易特驰拥有高度集成的端到端解决方案组合，覆盖六大板块。第一个是软件开发解决方案，主要是云工具链，用于加速软件开发；第二个是车用操作系统解决方案，用于各种中间件、基础软件等；第三个是数据采集和处理解决方案，我们拥有数据采集、处理、分析、校准的软件和硬件；第四个是车辆云端服务解决方案，包括各种后端服务，用于将车辆连接到云端，以及管理基于云的功能软件和车辆数据；第五个是关于网络安全，我们拥有全面的网络安全产品组合；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是端到端解决方案，提供集成DevOps相关的工程和咨询解决方案。
图片来源：易特驰
周晓莺：在智能汽车时代，消费者的需求越来越个性化和多样化。因此，软件在自动驾驶汽车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您觉得，这给行业和玩家们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Thomas Irawan：我认为对整个行业的影响很大。正如您所说，整个行业朝着更个性化、更自动化、更互联、更电气化的车辆发展，而新趋势真正重塑了消费者的预期。消费者有着完全不同的期待，希望车辆能够像智能手机一样完全融入数字生活。这会带来很大的影响，有机会也有挑战。
先说说机会。汽车可以通过OTA持续获得新功能、新特性等等，因此可以始终保持到最新状态，每天都会变得更好，消费者可以获得个性化的用户体验。这也改变了商业模式。对于所有参与者和主机厂来说，存在许多新商业模式的机会。
另一方面，也有挑战，例如软件会越来越复杂。这意味着每个人都需要加快软件开发，并应对复杂性。
总体而言，我认为趋势是非常向上的，会推动整个汽车行业真正关注软件，以用户体验为中心，尝试开发更方便、更安全的功能，真正朝着软件定义的汽车发展，进而将真正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周晓莺：是的。现在网络安全也备受关注。
Thomas Irawan：对的。在我看来，从全球层面和从区域层面来看，对网络安全的认识可能略有不同。以德国为例，网络安全是强制性的，并且非常严格。
但是，在一些地区，网络安全可能并不是如此重要，可能是次重要或者次次重要。不过，现在情况正在改变。据我所知，中国未来可能会出台相关法规，网络安全也将越来越重要。相较于其它领域，网络安全软件的市场可能会增长得更快。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因为我们开发网络安全解决方案已经有二十年，积累了很多经验。
周晓莺：您认为五年或十年后，车辆的软件占比会是多少？
Thomas Irawan：我认为，汽车的软件占比已经大大增加了。如果回顾2013年，当时汽车的软件占比大概不到10％，可能是10％左右。10年后的2023年，如果看高端车，软件占比已经达到40％。未来五年甚至在2030年前，软件比例可能会超过60％。
这不仅仅是软件占比的问题，也意味着整个软件市场正在增长。根据最近的研究，到2030年，整个汽车软件市场将增长两倍，车内软件的价值也会增长两倍。今天，单车软件价值可能是800欧元，而到2030年将达到2,500欧元。这将推动汽车搭载大量软件，软件复杂性也将随之增加。
周晓莺：这意味着巨大的潜力。对于易特驰来说，会是巨大的机遇吗？
Thomas Irawan：是的。我认为，对于易特驰来说，这会是巨大的机遇，因为我们是一家软件公司。正如我刚刚所说，如果软件占比不断增长，那么复杂性也会增加。如果复杂性增加，我们可以与客户一起提供解决方案以再次降低复杂性，管理软件的复杂性，降低集成工作量，使其安全、可靠、适合汽车应用，帮助加速软件开发。这正是我们的业务，因此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整合效果显著
周晓莺：市场在不断增长，如何在这个领域跟上节奏？
Thomas Irawan：从组织角度来说，我们刚刚将所有汽车独立应用软件开发业务都整合到易特驰。易特驰是博世的子公司，我们把整个集团对独立应用软件的研发整合到易特驰。从今年年初开始，重新组织后的公司拥有完整的产品组合，真正实现了闭环DevOps流程。围绕DevOps，我们现在拥有所有工具。所有软件，可以真正地帮助我们的客户将他们的应用程序发展成以客户为中心的功能。我们负责与独立应用程序相关的功能，而客户就可以真正专注于有意义或终端用户差异化的事情，例如新应用程序、功能和特性等。
周晓莺：我们也看到一种趋势，那就是软硬件解耦，而中间件引起的讨论也越来越多。您如何看待这种趋势？
Thomas Irawan：这也是软件日趋重要的影响之一。硬件和软件不仅会越来越多地解耦，而且开发速度也会完全不同。硬件仍然有较长的开发周期、发布周期，按照 V 模型，可能需要三个月、六个月、一年。而软件开发则是完全解耦的数字流，可以快速迭代。因此，就需要中间件。
我认为，中间件是软件定义汽车的关键要素之一。一方面，中间件可以将底层软件堆栈与硬件分离。另一方面，它是上下软件层之间的一种粘合剂，可以隐藏复杂性。如果拥有好的中间件，基本上复杂性就在下面了，开发人员只需要在专用的中间件上开发一个不错的APP就可，不用管下面的复杂性。
如果一个中间件可以用于很多车型，甚至跨品牌或不同的硬件、ECU，那么也很容易将软件功能从一个架构移植到另一个架构，从一个硬件移植到另一个硬件，从一个车型移植到另一个车型，可以重复使用软件，进而节省成本。
周晓莺：所以，易特驰非常擅长中间件领域。
Thomas Irawan：完全正确。我们很多年前就已经拥有业界最好的中间件解决方案。我们提供的解决方案不仅适用于基于微处理器的ECU，还适用于基于微控制器的ECU。此外，我们还拥有针对ADAS领域的中间件，是真正针对ADAS领域的数据驱动开发和通信。
周晓莺：看起来易特驰正在快速成长。
Thomas Irawan：可以这么说。公司几年前就预见到了这一趋势，并且决定逐步重塑自己，重新调整架构，就有了现在的组织和产品组合发展。因为我们认为这确实是趋势，需要快速跟上。否则机会消失，就不可能在这个领域开展业务。
周晓莺：2021年，博世集团宣布将通用车辆软件的开发整合到易特驰旗下，并将易特驰重新定位。现在进展如何？
Thomas Irawan：效果很好。这就是刚刚提到的重新组织架构。我们将博世之前的云服务开发、软件开发与易特驰的产品整合，形成了完整的产品组合，可以提供全面的端到端解决方案，也可以提供模组。客户可以挑选，选择没有被限制。如果有任何第三方工具或第三方产品，我们也可以集成。这也是我们的业务之一。
通过重新调整组织和产品组合，我们取得了非常快速的进展。从数据来看，我们在年初员工人数已经翻倍。现在，我们拥有全新的软件开发团队，可以充分利用许多协同效应，并在汽车行业拥有30多年的经验。
周晓莺：对于每个公司来说，人才都是一个关键，尤其是在世界变化更快的时候。那么，易特驰有着怎样的人才战略?
Thomas Irawan：我觉得，人才是一大重点，特别是在软件开发领域。没有人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周晓莺：借助AI？
Thomas Irawan：没这么容易。也许未来会有一些简单的任务使用AI，但不是那么容易。像我们的母公司博世一样，易特驰拥有良好的薪酬计划和各种福利待遇，但这些都是基本的。
在我看来，人才发展有三大关键词，分别是意义、精通和自主。先说第一个，意义。在重新定位之后，易特驰的使命是，赋能未来汽车软件。也就是说，如果您在易特驰工作，您就是在先进技术领域工作，从事的是有意义的工作，为有意义的产品做贡献，让驾驶员的生活更加安全、方便。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意义。
我们已经有非常高技能的人才和深厚的专业知识，这就是要说的第二个关键词，即精通。如果您加入易特驰，就可以向最优秀的人才学习。如果您选择专业化的职业道路，可以成为一个专业人才，比如软件架构师。我们还有管理型的职业道路，为专业性和个人技能提供非常结构化的学习计划。
最后重要的一点是自主权，这在我看来非常重要。我们试图培养和践行一种文化，即在各个层面上都有全方位的相互尊重，也具有非常扁平化的管理结构。在敏捷的团队中拥有自主权，而不是过去微观管理的模式。员工可以拥有所有自由，比如灵活的工作时间。在德国，员工签订弹性工作时间的合同并不常见。但是，我们的员工可以随时随地工作，不需要到办公室。
周晓莺：他们自己选择。
Thomas Irawan：是的。甚至对于博世德国来说，这也是新尝试。易特驰并不是第一个实施此种模式的公司，这也完全符合我们工会的精神。这是我们在人才管理方面的三大观念，当然也有其他的举措。
周晓莺：当您谈到这些战略时，感觉我们正在进行一项招聘计划。
Thomas Irawan：是的。如果有朋友想申请，可以给我们发邮件。
中国市场将越来越重要
周晓莺：那么，您对中国团队的表现是否满意？
Thomas Irawan：当然。首先，中国团队给我留下了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除了一些数据上的增长外，我们的同事也极其敬业，即使在去年的艰难条件下依然尽职工作。虽然疫情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但是中国团队依然超额完成了所有的目标和业务计划，相当了不起。所以，我为中国团队感到非常骄傲。
周晓莺：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在过去的三年里，我们经历了非常困难的时期。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您能否介绍下易特驰在中国的业务？
Thomas Irawan：我们进入中国市场已经很长时间，而且在中国的业务表现非常不错。在过去的十年中，易特驰在中国的增长速度甚至超过中国市场的整体涨幅。当然，中国市场的增长速度已经非常快了，而易特驰的涨幅应该比中国市场高出几个百分点。
所以，我们已经取得了成功，而成功的背后有几大原因。首先，我们的产品、解决方案真正支持并符合所有新的排放法规，比如国四、国五、国六。我们始终能够满足客户对于网络安全、法规，以及对我们的基础软件的需求，如汽车级需求等。我们也真正满足了客户对于更高安全的需求。
基于此，我们计划提高增长速度。在软件定义汽车板块，我们未来将与其他主机厂开展更多的业务，因此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更多的跨域、跨SoC的工作。正如我刚刚所说，我们现在有很好的解决方案组合，能为中国主机厂提供支持。
周晓莺：在中国智能电动汽车市场，中国本土品牌已经占据了50%以上的市场份额。作为一家德国软件公司，易特驰有哪些优势？
Thomas Irawan：我认为，首要的优势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我们拥有全球化的解决方案，同时也可以通过与中国团队合作，针对中国市场进行调整。易特驰拥有多年的汽车行业经验，全球平台、全球标准等等，还有全球人才库，可以根据本地需求进行调整。这样，我们就可根据情况灵活应对。
中国市场的发展速度更快，中国客户的发展速度比德国等西方国家的客户更快，尤其是在软件定义汽车和新技术等领域，要快一年、两年，甚至三年。我们可以利用当地的驱动力推动全球性的解决方案。如果没有全球需求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当地提供这种解决方案。
周晓莺：非常灵活。
Thomas Irawan：是的，我们的组织也非常灵活。我们在全球采取同样的方法，不仅仅是在中国和德国。我们是一个全球性公司，能够优势互补。
周晓莺：在中国，竞争是一个热门话题。您如何看待来自本土竞争对手的竞争？
Thomas Irawan：非常有趣的是，我认为中国的竞争比全球其他地方都要激烈。对我来说，这是个积极的信号。因为我相信，竞争最终会为终端客户带来最好的产品。
我们可以从本土竞争中学到的是要快速，也许不要过度具体，就像以前有200%的要求一样。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对于未来的需求，需要更灵活和更适应。从本地竞争对手以及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中，我们学到了这一点。
周晓莺：特别是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时。
Thomas Irawan：没错。我认为这种不确定性将是新常态，不确定性意味着将不再回归到确定和可预测的业务。我们需要改变我们的工作方式。我相信整个行业已经发生了变化，可以看到这里有更多的合作、协作、共创、共同创新以及共赢。
周晓莺：建立生态系统。
Thomas Irawan：是的。因为最终这才是可以规模化的。我们很多客户已经告诉我们，无论是在能力还是人力方面，我们根本无法单独完成所有的事情。
周晓莺：当易特驰进行创新或开发新技术时，中国市场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Thomas Irawan：我们现在的重心是平衡。可能会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有些创新可能会成为全球标准，但仍然需要根据中国市场的需求进行调整；另一种是有些创新可能会在中国率先出现，因为在某些领域中国可能更快、更有创意、更有创新性。
在中国，我们可以非常灵活地利用在中国的能力、中国的本土研发能力，为中国本土甚至是全球市场进行研发，或仅仅是“在中国为中国”，因为更快速。这也是我们战略之一。
毋庸置疑，易特驰的中国业务和中国市场将越来越重要。
周晓莺：能否介绍下本土化情况？
Thomas Irawan：我们正在讨论本土化话题，这也是我们战略的一部分。正如我刚才所说，本土能力和贴近客户是关键。因此，我们需要本地的研发能力和本地的工作人员近距离服务客户。
周晓莺：对未来三年的中国市场，您有什么预期？
Thomas Irawan：如果根据过去的发展势头来看，中国市场肯定将发展得非常快，发展速度将超出其他地区。中国已经是发展最快的汽车市场，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因此，中国将扮演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在我看来，也许不是现在，但在五到十年左右的时间里，中国市场会有所整合。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比较分散的格局，特别是软件定义汽车、中间件和不同的架构等领域。我认为会逐步整合，但不会太快。
对于我们来说，行业的发展方向非常有趣。我觉得，汽车行业与智能手机行业类似。在21世纪初期，智能手机行业也有许多生态系统，但是后来衍变成两到三个大型生态系统。因为这是规模化的唯一方法。
周晓莺：需要时间。
Thomas Irawan：是的。当然，汽车比智能手机复杂得多，所以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
周晓莺：好的，谢谢Thomas，感谢您参与此次采访。
Thomas Irawan：非常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