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浪费了很多时间在学校里,在我那一直延续到三十多岁的求学生涯中,仅有两门课可说修正了我的思维习惯。这两门课都发生在加州理工学院。一门是Carver Mead教授的模拟IC设计,课程的内容已不再重要,只记得Mead教授的课本开首的一句话:“我每多写一个公式,就知道这本书的读者会减少一半。”整个课本讲述一个实习生去水坝工作的所见所闻。半导体的势垒当然就是那水坝,载流子的移动是他感受到的从水坝上“飘过来”的水气。整个课本几乎没有一个公式!对知识真正的理解往往可以化作一种感觉。如果您能感觉到零点和极点的移动,普通的控制理论就不再是什么深奥的学说。另一门课是Middlebrook教授的控制理论。Middlebrook和Cuk教授是开关电源控制理论的奠基者,他们的贡献后来被我的大师兄Ericsson(虽然理论上我可以这样叫他,但与他的水平实在相差太远)写在了《Fundamentals of Power Electronics》,至今我仍然认为那是一本该行业最好的教科书。上Middlebrook的课是一种享受。记得第一堂课他让大家计算一个并不复杂的电路的传递函数,大家几乎都“做对了”。但当他指着我们延绵了三四行的算式问我们应当调整哪些参数时,大家终于明白:一个工程师所面对的未知量几乎从来都比已知量多。我们从小做的作业和试题让我们相信多数问题都可以列出和未知数一样多的方程。那门课就是教人如何抛弃不重要的量,或假设某些量可以抛弃,再验证其合理性。最后剩下极少数可以清晰控制的未知量。计算机可以代人验证,却大多不能代替人思考。